地球因水而獲得生命,生命因水而存活,所有大自然中的生物無一不需仰賴水這項重要的元素;人類亦如此,從古至今,人類的起源皆鄰近水源,無論河川或海洋,都受到人們的長久利用,不過隨著工業時代興起,人類所造成的汙染也日漸增加,各式各樣的廢水與汙染物隨著河川及雨水進入了大海,污染了水質,也造成海洋生物的浩劫,生物的死亡乍看之下似乎對人類沒什麼直接的影響,但大自然生態系中的環環相扣並非如此簡單,一個環節的崩解就可能造成整個生態系的不平衡,甚至完全瓦解,當面臨這一切時,這所有的因果最後往往又回到人類的身上,受汙染的水與生物經由食物鏈的累積再次被人類所使用,因而產生了許多駭人的病痛,生態的失衡,造成漁業資源的匱乏,靠海而生的人失去了經濟來源,以至需轉為養殖漁業,但養殖是否真的能解決海洋資源匱乏的問題?也許數十年之後,我們的孩子只認得虱目魚、吳郭魚,甚至牠們成為了”魚”唯一的代名詞?這一切串連了生態、生命、教育與人類的未來。
螺貝,廣泛的分佈在人類的活動範圍中,許多的種類生活在海洋與陸地的交錯點,這些點也是遭受人類影響最劇烈的範圍,牠們不會言語,默默承受環境所帶來的巨大壓力,卻亦堅韌的存活著。從過去到至今,曾發生過許許多多與螺貝類有關的生態事件,這些事件反映出生態受到了干擾,人類也是這生態系中的一個環節,我們尚具備了智慧,是否能思考一下,地球上若只剩人類,我們是否還能存活下來?
綠色奇蹟
民國75年,高雄縣茄萣沿海的牡蠣養殖業者發現他們所養殖出來的牡蠣剝開後竟然呈現詭異的翠綠色,經過證實,這並非新品種的牡蠣,而是人為造成的汙染事件。
曾經是全台灣汙染最嚴重的溪流,現已漸漸在恢復的二仁溪,每年政府投入巨額經費為的就是將埋藏於二仁溪畔的廢五金清除,花費的金額已比當初生產淨額多出好幾倍,在過去,二仁溪遭受到重工業的嚴重汙染,廢汙水排放偷倒,廢棄金屬垃圾的掩埋,廢棄物的燃燒等,使大量有毒汙染物與重金屬物質進入到河川水體當中,最終流入大海,這些物質散佈在水體中時通常並沒有什麼顯眼的色調,不過當遇上海洋中的生物時,經過一層又一層的生物累積作用,這些重金屬等汙染物質就被大量的貯存在海洋生物的體內,如同牡蠣等的濾食性貝類,就好比家中RO逆滲透的濾心一般,將所有物質都過濾下來,最後上到人們的餐桌。綠牡蠣事件中高濃度的銅離子被牡蠣吸收蓄積,導致牡蠣顏色呈現翠綠,可見水體中有機銅含量非常高,銅離子對於無脊椎生物而言具高毒性,極少量就能致死,因此水產養殖有時會使用硫酸銅做為清除原生動物或除藻劑,或以醋酸銅防止魚體寄生蟲病。
其實無論何種元素,被人們大量攝取都會具有毒性,況且廢汙水中含有的元素千百種之多,檯面上所造成傷害不過是九牛一毛,這些無形殺手散佈在全世界的海洋當中,以致有人提倡避免食用大型魚類,因為越大型的魚類體內所累積的毒素相對也越多;非常諷刺的,對這些濾食性貝類而言水中有機值越高,牠們生長的也越好,也就吸收更多的重金屬等有害物質,雖然世界各國對於放流水標準都有規範,但在台灣,尚有許多無法監測到的盲點,人們在面對這些美味海鮮時,也只有睜一眼閉一眼的份。
紅色的死亡
優養化一詞,許多人都聽過,這是在台灣地區河川湖泊中常發生的現象,過多的無機營養鹽類排放入水體導致水中植物如微細藻或大型藻,及一些水草類大量繁生的現象,這些造成的問題可大可小,輕則阻礙水流造成堵塞,重則消耗氧氣導致水生物死亡。海洋廣大,水團隨時不停移動,但也是會遭遇營養過剩的問題,這些現象常發生在水體不容易交換的地方,如同海灣或者港口等區域,過量的營養鹽進入海洋中,導致藻類突發性的大量聚集或增殖,一般這種現象我們稱之為水華 (blooming),而其中,絕大部分是由甲藻門(Pyrrophyta)的藻類所造成,這些甲藻(渦鞭毛藻Dinophyta)有時會呈現暗紅色(並非絕對,依藻種不同可能呈現不同顏色),當大量的甲藻聚集時往往使得海水呈現一片通紅,此為人們常聽見的”紅潮”現象,發生紅潮的海域常伴隨大量生物的死亡,因為藻類在夜間的呼吸作用與死亡時的分解會消耗大量氧氣,導致水體極度缺氧,甚至藻類本身就含有毒素,直接毒殺遭到影響的海洋生物,屬於濾食性的二枚貝類在攝食過程中就會將有毒的藻類攝入體內並蓄積,產生所謂的麻痺性貝毒(Paralytic shellfish poisoning),也許少量的劑量短時間內不足以使貝類死亡,但當人們撈捕這些含藻毒的貝類食用時,就會造成生物累積作用而使毒性倍增導致中毒,嚴重者甚致命喪黃泉;民國75年著名的西施舌中毒事件及後續許許多多貝類中毒案件常都是此因素所致。
水體中微細藻類是許多生物的營養來源,在養殖業中,各種微藻也是水產養殖之基礎,培養餌料生物、穩定水質及幼苗培育都必須使用,但除非以顯微鏡鏡檢並加以控管,否則難以確定水體的微藻是否單一,而水質的惡化、低溶氧也會導致藻類相的轉變,在不知不覺中讓貝類攝入毒素,產生”食”的不安全。
捉與被捉
捕捉、捕捉、捕捉,早期的人們為了生存而捕捉,現今的人們為滿足而捕捉,技術的進步,需求的提高,造成了自然資源過度的被利用,許多的捕捉行為已非僅止於食用,甚至供過於求造成生命的枉死與浪費,原本已族群稀少的生物在物以稀為貴的形態意識下更被搜刮殆盡,岌岌可危的生態金字塔已發出警訊逐漸傾斜,只不過那短暫之間無法察覺,日子一久卻造成無法回溯的崩壞。
80-90年代,澳洲的世界遺產-大堡礁發生了棘冠海星(Acanthaster planci)大爆發事件,棘冠海星俗稱魔鬼海星,與一般人認為的星星狀可愛模樣海星截然不同,這猙獰的名字源自於其特化成尖刺狀的石灰質骨片覆蓋全身並帶有毒素,若遭到刺傷則傷口血液不易凝固,體型龐大具有多腕,生長快速,幼生數量多浮游期長,天敵極少,更不具任何經濟價值,因此無人捕捉,但其成體卻是以珊瑚礁上的珊瑚蟲為主食,其爬行於造礁珊瑚上後將胃翻出分泌類似胃酸的物質溶解珊瑚蟲並加以吸食,所到之處的珊瑚會遭到嚴重破壞及死亡,尤其是葉狀珊瑚等表面積較大的珊瑚類,遭到攻擊的珊瑚礁會遺留下清晰可見的”食疤”。棘冠海星的大爆發造成珊瑚礁生態系的平衡動盪,死亡的珊瑚無法吸引魚群的聚集,造成漁業資源量下降,爆發原因眾說紛紜,主因尚未證實,但可能是在許多條件彼此交錯下產生,海水營養鹽的提高以致其幼生活存率上升,天敵的數量減少等。自然界許多物種的制衡乃在於天敵的存在,棘冠海星原本就是天敵極少的物種,而其天敵-大法螺更是稀少,無論食用或觀賞,大法螺都是極具價值的螺類,在國內外相繼禁止大法螺的捕捉,也許野外大法螺族群數量的增加能夠控制棘冠海星的數量,不過,法律的制定尚無法遏止盜採的發生,有價值的東西就會有人類的需求,因此同樣的情形勢必將會繼續的發生下去。
水產養殖在台灣是一項重要的產業,無論食用或觀賞物種的繁養殖技術都位於世界級水準,但也因此曾付出許多慘痛代價,新興物種的引進,需要事前評估其價值及對環境的衝擊,外來種的入侵隨處可見,這些往往源自不當的放流、脫逃、棄養,當這些外來物種進入到本土環境中,缺乏了原生地的天敵或不利條件導致大量繁生,佔據了本土原生種的生存空間,或者對於當地動植物產生毀滅性影響,舉凡吳郭魚、泰國鱧、牛蛙、玻璃魚、清道夫魚、螯蝦等等。
民國69年,台灣地區引進一種產於南美洲的淡水螺,該螺類體型大、繁殖力強、生長快速,期待能取代台灣原生種的田螺成為新品種食用螺類,不料,養殖後發現該螺能利用的部分極少,口感鬆軟沒有一般螺肉的脆度,消費者接受度極差導致大量滯銷,無奈的養殖戶就將大量賣不出去的螺棄置河道及溝渠中,因而蔓延至全臺的河川、稻田及溝渠中,他就是農民口中所稱的夭壽螺-福壽螺( Pomacea canaliculata);民國71年,高屏地區的二期稻作首度發現福壽螺的為害,甚至更波及許多水生農業植物,如筊白筍、空心菜、菱角等,福壽螺以水生植物的嫩莖為食,環境條件需求甚低,已成為水生農作物的主要有害物種,後續政府投入大量資金及人力進行福壽螺防治,但都無法根除,甚至當初為了殺滅福壽螺所投下的藥劑導致稻田中其他物種的滅絕及土壤的死亡,付出相當巨大的代價,至今,在許多河川及溝渠當中依然能見到福壽螺的蹤影。
巨大的危害、慘痛的代價,這是人們的疏忽、貪婪之下所造成的自我毀滅,大自然中的生物何其無辜被捲入這場災難之中,螺貝類無法選擇其生存的範圍,更沒有能快速移動的能力,只能默默承受或者選擇死亡,這究盡是螺貝們的悲傷,或者是人們的哀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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