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遺忘的部落 創造不被遺忘的記憶
微雨的早晨,沿著往宜蘭太平山的宜51 縣道盤延而上時,在雲霧飄渺中看到一個大型背板「被遺忘的部落—Kbanun 樂水」,引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怎麼有人宣稱自己是「被遺忘的」的呢?
繁榮與沒落的心聲
「這是因為我們部落命運多舛,中間經歷了三次的徹底被遺忘!」樂水社區發展協會總幹事曾勝二對於部落的歷史娓娓道來,原來在一百年之前,這個部落並不存在。「差點被滅種啊!簡直比賽德克巴萊還慘!」樂水部落的泰雅族人,原本各自散居於宜蘭大同鄉四季部落週遭,但後來在與日軍抗爭了十年大敗之後,被迫遷到古稱「濁水」的樂水,當時人口只剩下104 人而已。
部落在歷經日據時代的艱辛,光景在光復之後逐漸改善,太平山林場因開採林業而興盛,濁水就位於輕便軌道必經的中途站,還設有火車站,鄉公所也設置於此,大量外來人口,讓此地也隨之繁榮一時。到了1978 年,隨著太平山的結束伐木、森林鐵路停駛,樂水村不再有火車經過了,而大同鄉公所也於隔年遷走,樂水至此正式沒落。
回憶過往,不勝唏噓的曾勝二說:「我們在這廿年當中,從台灣最繁榮的原住民部落,一下掉落成為最沒落的部落;村中人口也從1500 人,急速下降為200 人,年輕人全部外流,文化當然也跟著被遺忘了。」他感嘆說道:「真的是被遺忘的部落啊!」
找回被遺忘的記憶
過去這廿年沒有交通、也沒有發展的黑暗時期,讓族人們痛定思痛,不希望部落文化持續沒落,於2008 年起著手社區營造,召開部落會議,整體發展方向都是由部落會議共同討論出來的。
首先是建立部落對外形象。「我覺得還是『被遺忘的部落』最合適了!」曾勝二當時在會議中獨排眾議,提出這個獨特的名稱,除了提醒族人不要忘了過去廿年的悲愴歲月之外,同時也認為這個逆向思考的名稱容易引起民眾關心,讓人容易印象深刻,曾勝二的這個策略,後來證明果然奏效,因為凡是聽過名稱的民眾,無不起了進一步了解的念頭。
接下來則是調整產業方向。樂水部落經濟型態基本上以務農為主,作物以紅肉李、桂竹筍以及水稻為主,但整體產業卻掌控在大盤商手裡。「紅肉李在北部市場一斤有100 多元,但我們這邊的收購價只有9 元,價差十倍以上!」曾勝二提到盤商的剝削就氣憤不已,顯而易見可以知道他們看準原住民不懂行銷才會如此予取予求。
扎根泰雅文化決勝負
為了跳脫這不合理,部落想要走出另外一條路,因而決定把「部落產業」的定義擴大,不再限縮於生產,而是將文化、生態也都納入其中。於是他們回頭尋覓傳統的歌謠、舞蹈以及傳統建築,就連中斷了快90 年的「祖靈祭」都找了回來,決定以泰雅文化來決勝負,除了讓外界對部落有個鮮明印象之外,他們內部也找回文化根基,「因為若沒有文化,部落是空虛的。」
自從將產業定義轉向之後,族人除了原有的耕種之外,紛紛學起第二專長,或導覽解說、或開設民宿,同時還忙著帶遊客做DIY 活動,忙得不亦樂乎。「部落旅遊」成功吸引了遊客目光,樂水部落隨後也開闢了宜蘭唯一一條「環境教育步道」,讓民眾來一趟可同時了解樂水的文化與生態。不僅如此,最近這兩年他們還展開了一系列的部落套裝行程,帶著遊客搗糯米、做獵人便當、吃風味餐,甚至學做陷阱上山打獵,種種活動將遊客留下來的天數拉長,也讓部落文化的傳播能更深入一些。
回歸一級產業不忘本
除了三級產業的休閒旅遊之外,部落這一兩年也開始著手二級加工,例如他們便將紅肉李加工製成紅肉李酒,以自己的方式來跳脫大盤商對產業的掌控。部落收入逐年增加,你說他們已經滿足了嗎?並非如此,他們想要追求真正長遠的發展,所以在二級、三級產業有初步成果之後,部落將目光回歸到最基本的一級產業,也就是生產面上。
在耕種上,除了原有的紅肉李之外,他們開始種起小米、有機米,目前已有四戶進入有機轉型期,而紅肉李、年柑的種植也逐漸朝向有機方向來發展。「我們希望在未來能結合生產與旅遊,讓遊客無論什麼時候來都有作物可以體驗。」曾勝二解釋;遊客來到部落後,年初可以體驗砍桂竹筍,再來則是摘紅肉李、年柑;等到小米成熟後,還可以體驗做小米酒,或者也能親自用古老的烘穀機來體驗烘穀滋味,無論何時來到部落都能一整年玩透透。
對於部落這種先發展三級產業,接著二級,然後才回頭尋找一級產業的轉型模式,他認為有其必要性。「如果單做旅遊的話,遊客來一次就不會再來了;但如果他們第一次來摘紅肉李、第二次是來學晒榖的話,這種『產業式休閒旅遊』,才能夠真正做得長久。」他認為要把產業當成旅遊主題,這樣部落的發展才能真正永續。
傳承下去的永續記憶
提到樂水的有機米「日曬米」,可是部落中重要的伴手禮,特別強調以天然陽光烘晒熟成,「外面一般的米一斤是28 元,但我們的日曬米一斤卻可以賣到150 元呢!」說起部落的米,曾勝二滿臉的驕傲。
對於部落的轉型過程,曾勝二如此描述,「在這個當老闆的過程中,首先是旅遊先來,然後回頭過來拉產業,最後再將之全部結合在一起。不過不管是如何發展,『自己當老闆』這個主軸完全沒有變過。」擺脫大盤商掌控、增加就業機會是他們追求的目標,目前已完成了初步成果,增加的收入也讓族人笑顏逐開,這些回饋都讓他們更具信心,逐步將這個曾經被遺忘的部落,重新塑造成人們心中不被遺忘的記憶。
電話:0912-712142 總幹事曾勝二 地址:宜蘭縣大同鄉樂水村智腦路21 號 網站:www.leshui-atayal.org.tw |
文圖/花蓮區農業改良場
曾竫萌、黃佳興、黃安葳 (鄉間42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