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昔.大武
隨著環島走畫的腳步愈往南,抵達目的地的時間往往也愈晚。這一回,當我踏上臺東大武的土地,天色早已日暮西山。
大武舊名「巴塱衛」,排灣族與漢人雜居共生,日治時期日本政府在這裡設置了出張所,作為鄰近一帶的理番中心,之後又設置郵局、氣象站及學校等機構,逐漸形成南迴一帶的主要聚落。由於地理位置依山傍海,平地可耕地稀少,加上沿海的氣候高溫、降雨量少,颱風還常由此登陸,貧瘠的生存條件,淬鍊出當地居民堅苦卓絕的性格。
隔著朝庸溪與大武村遙遙相望的尚武村,是大武鄉公所及大武漁港的所在位置。尚武有著特殊的沼澤地質,生態豐富的金龍湖就隱身在樹林之中。早年,大武是西部翻越中央山脈或從恆春半島海岸進入東部必經的要道,因此逐漸吸引了漢人遷居到此。日治時期的尚武,甘蔗、製糖產業發達,光復以後轉為伐木製材,當地經濟繁榮一時,由此也可理解,為何在此荒山野嶺間,卻設置了古莊車站的理由。
從林務局大武工作站前居高臨下,可以看到大武市區與太平洋交織出的濱海小鎮風光,湛藍的海洋涵養著這片土地上的生命,狹仄的民宅房舍櫛比鱗次,相連成片的鐵皮屋海中,其中還夾雜著殘破的老屋瓦,矗立其中的福安宮,象徵著神明對子民的看顧與庇佑;海的遠方,可見一艘艘小船從海的一端緩緩駛過,在汪洋大海中顯得格外渺小卑微。
我坐在大武候車亭前望著車流不斷呼嘯來去,狹長南迴公路上的大小村落,罕設國小以上的教育機構,因此這裡的學子,打從國中開始,便需離鄉背井,日復一日搭著公車,千里迢迢來到大武就學。每到上學的時段,街上便會忽然湧進一叢叢喧囂的年輕身影,空蕩的站牌彷彿一下子甦醒過來,而客運一來載走了學子,復又陷入一片死寂。
從達新產業道路而上約莫一公里,便會發現一爿餐飲小店,這兒的絕佳視野可遠眺大武市景及大武溪的河口風光,河的對岸則是加羅板部落。那裡是通往屏東枋寮的浸水營古道出口,在交通不便利的昔時,是原住民往來東西方的社道,後來甚至成為各路人馬,各自懷著淘金、撫番、傳教等目的所踏上的交通要道。然而,大武溪今昔更迭速度之快,還來不及慨歎唏噓,潺潺的溪流聲早已被岸邊的砂石業者所發出的隆隆聲響取代。
孫 傳 莉 1988 年復興美工畢。曾任電視節目製作、廣告創意設計等工作,而後自立門戶從事視覺設計接案二十餘年。因孩子出生淡出職場,直到2010 年重拾畫筆,2013 年開始在臺灣走畫壯遊。出版《大嬸的寫生壯遊》。臉書:傳莉的走畫老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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