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近動物｜人與動物，是共同生活的生物 - 農業知識入口網

「毛小孩」，一個代表家中寵物的常見暱稱，說明著某些動物與人的關係已經進展到如至親般緊密。從古至今，動物與人類有時是食物與掠食者、有時是共同求生的夥伴，有時是毛小孩與無微不至的鏟屎官。這些形式反映出無論是哪一種關係，動物似乎一再給予人們慰藉：從生理的飽足到心靈的紓解。

「小時候我只要看到會動的東西都很好奇，想抓起來研究，但還不太會照顧，常常抓回家就死了。我的父母雖然會害怕，像是蛇之類，但他們不會阻止我。」

不設禁令的動物相處之初
去年才搬到臺東，進入均一實驗高中擔任生物老師的汪仁傑，有著粗獷不羈的外表，講起話來卻特別溫柔。「那時我看書上寫死掉的動物可以做成標本，但要冰起來才不會臭，就跟我媽借冰箱。」致力於環境教育，帶領孩子們理解、親近自然的他，所學認知卻是在自己的胡亂嘗試中起步，「媽媽分了一格冷凍櫃給我，說不要碰到食物就好。」

汪仁傑旺盛的好奇心從幼時開始展現，不同於都市小孩多被侷限或只能親近馴化後的寵物；他的父母任由他四處探索，沒有刻意栽培也不會訓斥禁止。那股好奇心支持他一路從求學到研究所畢業、甚至就業後，都無時無刻地在接觸動物。這樣的接觸從探索到認識，認識到理解，再從理解走到自身反思。雖然生物是以理性科學為基礎的學問，但汪仁傑的思緒延展卻不限於求知求真。他思考動物的已知與未知，也思考人與動物的無限可能。

不是只有寵物才能被愛
「這隻黃色的是咕咕，黑色的是呆呆。」自製雞籠下有兩隻活潑鑽進鑽出的母雞，「還有一隻叫做『小隻的』，但是死掉了。」汪仁傑的養雞人生目前進行一年多，這個「養」很難用畜牧的養或寵物的養去解釋。「最初是不想支持目前普遍用格子籠飼養蛋雞的產業，希望能對生產蛋的動物更友善，所以開始自己養。」

兩隻雞大多時候沒有被限制活動範圍，不過如果汪仁傑離開家幾天，就會將牠們關到之前好友來做的雞舍裡。「有一次咕咕被野狗攻擊，身體受很嚴重的撕裂傷，我帶去給獸醫救，花了很多錢，所以牠可能是這區身價最高的雞喔。」如玩笑話一般，說的卻是為心愛動物所做的努力。將被狗攻擊的雞送去給專業獸醫救治，汪仁傑當下似乎拒絕了弱肉強食的大自然法則；那麼面對咕咕和呆呆，牠們究竟是食物還是寵物呢？

「的確有時會把牠們當成跟我一樣，會摸摸牠們和說說話。我相信動物有在表達東西，但我很難用科學去驗證。不過同樣的，我也很難去證明牠們沒有想法，我雖然是念科學的，但科學也只是認識這個世界的一種方式而已。」

因為時常親身且真實的在大自然中生活，所以汪仁傑深切觀察到人類對環境的傷害。這些無奈現實讓他感到憤怒，憤怒也轉為對自身生活方式的要求。「我們真的值得過這麼好的生活嗎？」在理解畜牧業與現代人食用動物的態度後，他拒絕如此消費。在研究所與澳洲打工度假期間，他運用所學技巧，判斷路殺動物的屍體是否能夠食用，並且解剖取出需要的部分。這種舉動或許會被一般人視為殘忍，但人類社會浪費地犧牲動物，更不該是人與動物之間的需要與被需要。「為了這樣的價值觀和原則，我曾經與家人大吵過，也憤怒地生活了很長一段日子。」

不只是食物才能被享用
落腳臺東不久後，他養了母雞咕咕、呆呆和小隻的。除了照顧牠們、食用產下的蛋，生活作息間汪仁傑也常跟母雞們玩耍互動。只是去年冬天，小隻的受到風寒身體虛弱，最終癱死在瓜棚下。汪仁傑將屍體撿起，為牠溫柔地唱歌，告訴小隻的對不起以及我愛你，之後就處理好屍體，放進冰箱等待食用。如果在一個只把動物區別為寵物或食物的世界，或許終將無法理解他為何這麼做。但是面對動物，汪仁傑選擇用真誠的直覺相處，企圖超越駕馭與被駕馭的高低位階，也除卻人類強加於動物的角色，努力探尋人與動物相處的另一種可能。

「現代人如果要談跟動物的關係，常常取決於牠是什麼動物。」貓狗是寵物，牛豬是食物，蟑螂老鼠人人喊打。「假設不侷限於動物，人跟萬物的關係是什麼呢？」抹除動物被人類貼上的標籤後，關係根本無法也無需被定義，因為互動的方式將不斷隨情境而改變。因為飢餓，動物成為食物，因為需要陪伴，動物成為朋友，這樣的互動需求無關動物的種類與樣貌。「整體來講，我們跟動物的關係就只是共同生活在星球上的生物而已。但人類總是覺得自己很特別，覺得生命是多麼不得了的事情。而大自然裡每天都有生命誕生，也都有生命死去。」

現在，他偶爾會帶咕咕或呆呆去學校，讓生物課不只是認識母雞這種生物，也讓孩子們經由直接相處，理解動物的存在。「我們做的每一件事，都會改變一點。最後也許沒辦法百分之百按照我想的那樣，但至少往那個方向移動了一些。」動物陪伴了童年充滿好奇心的他，也支持他完成科學訓練的求學過程。雖然動物也引領他凝視人類的貪婪與無知，讓他陷入憤怒與痛苦。但此刻，他同時用人與動物的視野，終於看見憤怒後的那一步，才是他該前往的地方。

母雞不像貓與狗，可以長時間穩定地待在主人身邊。反應與互動的方式也沒有這麼多複雜技巧。但汪仁傑仍可以從動作或聲音，判斷出此時呆呆跟咕咕的狀態。很難想像人與雞會有什麼親密互動，但汪仁傑與母雞們，其實有許多屬於他們的玩耍默契。

散步
汪仁傑平常都是放任母雞們自由活動，房子周遭的田野都是牠們可以閒逛的區域。不過只要汪仁傑出現，牠們就會跑來跟隨他，無論是否是餵食時間。或是有時牠們好像無所事事地路過，卻忽然回頭啄一下又跑開。不是那種會受傷的力道，汪仁傑也不知道這是在玩耍還是想要找東西吃，但他很喜歡散步時，牠們就走在身邊的感覺。

每天早上大約7、8 點，開始要變熱之前，咕咕和呆呆就會自動來到房子前，站在門前開始啼叫。很多人以為只有公雞會在早晨啼叫，其實不管公雞或母雞都會叫，只是母雞的叫聲比較不嘹亮。牠們喜歡圍過來叫汪仁傑起床，如果他已經起床了，只要聽到開紗門的聲音，牠們遠遠的也會開始叫，然後走過來。

擁抱
汪仁傑說，咕咕是個性非常穩重、體態優美的母雞，不過呆呆就真的雞如其名，非常不修邊幅而且動作笨拙。他很喜歡在看到牠們時抱起來揉一下，抱起牠們並不是要有那種毛茸茸或軟綿綿的感覺，比較像是兄弟之間的彼此捉弄。雖然每次抱的時候，牠們都會想要逃走，但只要一放下，牠們卻又不跑開。

下蛋
汪仁傑很喜歡母雞們下蛋的時候，牠們下蛋前會一直叫，聽見叫聲就知道等下有蛋了。過一陣子沒有聲音時走去查看，就會在旁邊找到蛋。咕咕和呆呆是被汪仁傑養了一個多月後開始生蛋，一開始生的蛋比較小顆，後來越生越大，不知道是不是廚餘伙食好，加上田野間蟲多當點心，偶爾也吃點垃圾食物（飼料）。兩隻雞平均兩天生一顆蛋，所以食用量剛剛好。汪仁傑說，呆呆生白色的蛋，咕咕則是紅色的。

文　小海　
攝　林靜怡
鄉間44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