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而生的土生命 - 農業知識入口網

「哪是開一蕊花，兜落一隻籤、結一個莢，安捏你知影某？」花生田的採收現場，捻土豆機正轟轟作響，跟隨在後的三兩農婦，不斷彎腰挑撿土中漏遺的豆莢，行頭機具無法採收之處，也有手工採收的身影。農田主人和機具主人，則紛紛站在水圳溝蓋上，提高音量、努力解釋花生生長過程中，那段從土面落到土裡、從花變成豆的關鍵時刻。不過一句簡白的台語，點明了落花生「花落而生」的生命史。

「所以，如果你看到一欉花生結了40個莢，就表示它前前後後開了4 0朵花，一般來說會分三次大宗開花，不過因為第三水花最慢開，很難等到那批豆莢成熟才採收，你看，就會像這樣咚咚丟丟不整齊⋯⋯」熱鬧嘈雜的說明仍此起彼落，農婦手邊的動作沒停過，伴隨著友人提來的運動飲料和啤酒，農友們就著樹蔭底下開講，拿著手邊現採的花生欉比畫、講解起來，競相爭吐耕種多年的經驗，讓隨意圍坐在鄉道旁的一群人，成為早晨最吵鬧的風景，也拉開虎尾第一期花生產季的序幕。

一年二期的栽種模式
同在採收現場的周宏豈，大辣辣赤著腳繼續說明，第一期花生成長期長，從年底栽種到採收需要五個月的時間，成熟度和飽實度較好，導致土豆仁油份多，適合作為榨油原料，可惜國內花生油產業沒落，加上從六月中下旬開始栽種的第二期，花生生長時間僅需三個月，採收後又接近農曆年節，正好是花生產業的旺季，多數當地農友的農地利用，仍以第一期種水稻，第二期種玉米和花生，裡作種馬鈴薯、玉米和蒜頭的栽種模式為主。

講解到一半，他厚黑的手掌遞來豆莢，「新鮮的花生有吃過嗎？生吃看看！」撥開豆莢，包覆粉紅色膜的豆仁，渾圓飽滿，口感竟意外生甜帶水，帶有淡淡豆味香氣。他順勢說明，從土豆膜的厚薄和豆莢內側的泛黑程度判斷，這批花生應該已經有九分熟度；如果是第三水花結的豆仁，豆膜會很厚且呈白色小粒外觀，經過日曬就會萎縮不見。仔細看撥開的豆莢，每莢含有兩粒豆仁，圓胖籽大，少空隙，是臺南14、15號品種的特色，加上產量穩定和利於機械採收兩大優點，成為虎尾花生農偏愛的大宗品種。而受市場歡迎的黑金剛和臺南9號品種，則因地理條件和地力肥沃程度，分別集中在鄰近的土庫、元長、北港，和彰化沿海一帶，當地少有人栽種。不過，也因為當地花生產量穩定豐富，成了花生盤商和加工業者的大本營。

加工產業的風雨變化
花生原本就是許多食品業的原物料，身兼花生農和小型加工廠業者的周宏豈，對於花生加工產業也不陌生。他說明，花生加工業者的種類，主要可分為脫殼廠和帶殼加工場兩大類，其中以脫殼廠收購的花生量為大宗，經過脫殼初步處理的豆仁，再轉手賣給食品工廠或行銷商，包裝成市面上調味過的花生商品，或作為其他產品的原物料。而像他本身經營的加工廠，則是專門買入農民曬好的帶殼花生，調味製成各式風味的帶殼花生商品，以自有品牌或提供給食品商再包裝，成為商品在大賣場和超市流通。

「不過，這幾年我的觀察是，帶殼花生因為吃起來比較麻煩，市場有萎縮的趨勢，所以現在帶殼加工廠愈來愈少了⋯⋯」，除了自身帶殼加工的市場困境，常和加工同業閒聊的他，提到脫殼廠近年來，也面臨大型企業一舉投入花生產業的問題。大型企業因資金雄厚，出手買賣花生的量大驚人，具有撼動收購行情價格的能力，時而開高時而驟降，讓其他收購盤商和加工業者，體會「花生股票」的險惡多舛，養倉庫放花生的套牢經驗更是不時耳聞。老大哥的看好投入，確實對過往以中小型業者組成的花生產業，造成不小的衝擊和變動。

花生加工創業路難行
從栽種到加工都能侃侃而談的花生經，看得出周宏豈來歷不淺。仍屬農村壯年的他，24歲返鄉開始務農、成立虎尾雜糧產銷班，25歲憑著過去在花生生產合作社調味花生的經驗，決定在家創立小型加工廠。毫無生意頭腦的他，為此吃足了苦頭，笑稱當初陸續申請的農村青年創業貸款，通通都拿去繳學費用，金額之高都能蓋鄉下的豪宅了！

他回憶創業初期，只能利用農閒時間，尋找二手設備、自己設計組裝，在資本有限和孤身創業的情況下，完成簡易型的加工設備，這僅只是入門考驗；為了區隔市場性，還必須研發產品口味和烹調方式，調配出別於傳統的口味和製程，又是另一個門檻；而當產品製作出來，尋找銷售的對象和管道，完全非他過去經驗所及，當時四處碰壁、摸索的歷程，才是最令他頭痛的經驗。「那時候，我第一批產品是作9號花生的鹽酥口味，完成後不曉得往哪裡賣，只好跑去傳統柑仔店問，他們的花生是跟誰拿，再繼續追下去問廠商，你看，哪有人用這種方式在賣花生！」土法煉鋼的生意方式，初期當然無法見效，這批產品最終仍是倒進田裡當肥料，和換來家人無止盡的訓罵。幸好，隨著後來慢慢認識加工界的前輩，和他堅持品質一致、口味獨到的產品，踏在凹凸不平的花生路上，才逐漸穩健下來。目前，加工廠經營十多年下來，雖然仍因人力有限，無法勤跑業務通路，廠內完成品還是交給有通路的盤商為主，但對於自家口味日漸受到市場和廠商歡迎，他還是認為堅持品質才是正確的路，並持續不懈的研發新口味，期待能為那少量的自有品牌開拓緩慢而踏實的銷售管道。

Data
虎尾鎮雜糧產銷班第二班
班長：周宏豈
產地：雲林縣虎尾鎮下溪里下溪路39-22號
電話：05-6225030、0932-637382

文圖 董淨瑋 (鄉間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