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入山間聚落,看見臺灣林下經濟多樣性
林下經濟,在臺灣是一個新穎的名詞,但從過往原住民的採集、在山區進行的小規模農作,到近年漸漸受到重視的林下養蜂、大武森雞,其實都可說是林下經濟的一種型態。長年協助社區發展的屏東科技大學森林系教授陳美惠指出,雖然現行《森林法》尚未正式認可林下經濟,但並不是只有國有林班地或林業用地才能推動林下經濟,「很多偏鄉的農牧用地因為人口外流或老化,早已廢耕多年形成次生林或轉為造林地,這些地區都可以先嘗試。」
群山環抱中的屏東縣霧臺鄉,便是陳美惠致力於建立林下經濟模式的地區。這裡是魯凱族西魯凱群的聚居地,其中位於舊好茶的「Kucapungane」是傳說中雲豹的故鄉,然而,這群雲豹子民的返鄉路,在2009年莫拉克颱風災後變得支離破碎。霧臺鄉6個村落中,受創最嚴重的吉露村、好茶村被迫遷村,佳暮村一半以上居民遷離,阿禮村僅存4戶,社會經濟條件相對較好的霧臺村,雖然重建速度較快,但其中的谷川部落有不少居民遷到永久屋,因此從社會結構的完整性來看,唯一原地重建僅有大武村的大武部落。
對家鄉的不離不棄,
催生根植於傳統智慧的循環經濟
大武部落的魯凱語「Labuwan」,意為「原本就在這裡」。當年與族人一起重建家園的前大武村村長彭玉花說:「我們本來就是住在山裡的人,自己照顧自己的能力很強,到山下避難只能睡覺,什麼事都不能做,回來田地都荒蕪了。這是我們自己的部落,應該要靠自己的力量維護。有些人說這裡交通這麼不方便,為什麼不搬到山下?但如果因此而放棄部落,我覺得自己一定會後悔一輩子。」
「大武村特別的地方是,它的語系屬於魯凱語中的大武支系,與其他5村都不同,就文化保存的角度,它能原地重建特別有意義。如果遷到平地,一代之間文化、傳統智慧就會消失了。」陳美惠說明。
陳美惠在從公務員到大學教授的職業生涯中,一直在思考如何讓生態保育觀念深化到社會各階層。他擔任行政院農業委員會林務局保育組技正時推動社區林業,也曾協助屏東縣恆春鎮社頂部落等地發展生態旅遊。但面對莫拉克颱風重災區,當務之急是讓部落恢復基本糧食生產,由於先前就已開始關注林下經濟,他便開始與部落共同尋找適合的產業型態。
首先是重要傳統作物小米的復耕。在復耕過程中,陳美惠發現大武部落的不同小米品系竟有21種之多,「這些品系能在當地流傳這麼久,表示它們非常適應這裡的風土,在極端氣候的威脅下,這些都是國家重要資產。」部落中沒有先進設備,保種的最好方式就是持續栽種。部落也規劃了一塊小米保種田,並成立小米故事館,作為解說教學使用。
森林就是糧倉,結合現代技術型塑新產業陳美惠認為,林下經濟並不是把平地作物及大規模生產方式直接移植到森林中,而是從森林豐富的生物多樣性去思考有哪些適合的作物。例如俗稱山當歸的臺灣前胡,部落居民原本是直接採集野生植株販售給商人,他引進屏東科技大學農園生產系的專業,從野外引種、育苗,選擇強健植株種植在部落田地裡,不但能避免採集導致野外族群減少,品質也更好。賣不完的生鮮作物,則由屏東科技大學食品科學系協助,製作茶包與藥膳包。他強調:「從臺灣特有種中尋找適合的林下經濟作物是重要方向,這是因為它具有獨特性,不會輕易被取代。」
「採集就是以前的林下經濟。」陳美惠說。森林中除了採集山當歸,還有野菇、野蜂蜜等資源,2017年大武部落開始嘗試養菇,彭玉花說:「以前沒有人想過要在部落養菇,因為我們這裡算是熱帶,但森林中原本就有野生菇類、木耳,一方面我們採收後留下的紅藜梗、小米梗,燒掉也很可惜,才想到或許可以用這些材料來做太空包。」
陳美惠說,山上氣溫較低,不像平地養菇在天氣熱時必須依賴空調。大武部落海拔不到1千公尺,但像杏鮑菇這種需要涼爽天氣的菇類,冬季也可以生產。太空包養分耗盡後,還能當肥料使用,達到循環經濟的目的。
森林養大的雞,助部落避災且促進就業
除了發展山當歸與養菇事業,為了解決風災道路中斷時缺乏動物性蛋白質的問題,大武部落引入中興大學動物科學系保種35年的「中興紅羽1982」土雞,這種土雞雖然須飼養120~150天才能出貨,但體質強健,適合放牧,山野環境提供雞隻多樣化食材,不只構樹、假酸漿、桑葚等野生植物,部落中以有機農法種植的香茅、白鶴靈芝、山當歸,紅藜、小米疏苗,都是雞的大餐。
彭玉花的先生顏明德,會根據經驗「就地取材」來照顧雞群:「天氣熱時雞容易便祕,讓牠們吃咸豐草可以幫助排便。」他也會放置朽木吸引獨角仙等甲蟲產卵,讓雞隻有雞母蟲可吃。等出貨前須要育肥時,再增加向飼料廠訂購、不含任何添加物的空白飼料。
不過在山上養雞也會面臨與平地不同的問題。為了防止猛禽獵食雞隻,大武部落養了幾隻鵝來發揮警戒功能。但最近顏明德又多了個新煩惱:「我每天要跟猴子搶蛋,如果比牠們慢來就吃不到了,牠們會用接力方式從雞舍把蛋拿走。」從一開始雞隻死亡率高達二分之一,到現在充分掌握飼養技術,大武部落就這樣在各種挑戰中,成功打造品牌「大武森雞」。
陳美惠說,很重要的一點是,大武森雞從飼養到銷售,都不假他人之手,如此收益才能真正回歸部落,「而不是幫外來企業養雞,只把部落當成養雞場。」為了符
合屠宰衛生法規,大武森雞在出貨前,會請獸醫師到部落來確認雞隻健康狀況再送去屠宰,部落居民接著到屠宰場進行客製化分切、包裝後,直接冷凍出貨。彭玉花
表示,大武森雞每月出貨1~2次,每次都至少需要7人協助,可以為部落居民提供工作機會。
森林植物種類多元,最佳養蜂遮蔽及蜜源
在養雞之外,林下養蜂也被視為林下經濟的潛力產業之一。魯凱族與排灣族的石板文化,孕育出獨特的野蜂資源利用方式。屏東縣三地門鄉德文部落搭建石板駁坎時,刻意留下較大空隙,吸引蜜蜂築巢再取用蜂蜜,但只取走自己需要的量。陳美惠指出,150個蜂箱的規模,就可以支持一對年輕人生活所需,是微型創業的選項之一。除了在屏東科技大學建立養蜂教學基地,他也開辦社區林下養蜂訓練班,讓高雄市、屏東縣等地周邊擁有森林資源的社區有機會學習相關知識。屏東科技大學森林系學生廖晋翊表示:「過去大家會覺得森林系的出路就是林務局或種苗行之類的,現在學校有了養蜂課程,也讓學生多了一種技能。」
在臺灣北部也有林下養蜂潛力點。沿著區道北38線行經新北市雙溪區,如同別稱魚行道路一般蜿蜒於雙溪流域之間,展現森林面貌的一側其實仍多屬山坡地範圍的宜農牧地,曾經主要種植水稻、地瓜的梯田久未使用,經自然演替逐漸恢復為次生林。再往上相鄰著天然林,滿山蜜源植物,林下形成具養蜂潛力的空間。
林下經濟概念在臺灣引起討論之前,位於新北市雙溪區魚行里頂坑的青岩瓦舍野蜂生態推廣農場即嘗試林下養蜂,將蜂箱錯落置放於產業道路邊的林蔭處。2007年回到故土、2008年開始養蜂,農場主人簡隆盛採行友善環境飼養的堅持,來自於日常生態觀察:「一切萬物來自那朵花,開花結果供養動物,沒有蜜蜂授粉就無法結成果實。」林下養蜂除了能收獲蜂蜜、販售自製蜂箱,還能協助植物授粉、提升林木結實率、促進森林更新,因此養蜂與林業可說是最佳拍檔。
不同於商業飼養為主的外來種西洋蜜蜂,其特性為採集單一蜜源植物且食量相對較大,次生林無法構成足夠蜂糧。尤其,西洋蜜蜂不會調控繁殖及需求,對比於東方蜜蜂則在流蜜期後改以繁殖為重心,採集只是配合需求。再者,逐花而居形成的蜂群移動也會打亂食物鏈,簡隆盛說明:「次生林花期固定,比方很多生物靠紅淡比生活,儲存兩框蜂蜜才能度夏,開花時洋蜂把蜜都採走了,壓縮原生物種的生存空間。」
這也是簡隆盛復育原生種東方蜜蜂的主因,他認為林下經濟是所謂共生概念,了解一個地方的需求及特質,維持生態平衡才能與其他生物共同生存下去。「我來這邊是要過生活,不是來侵略它們原有生活空間。」他放遠視野,不使用除草劑、殺蟲劑,維持複雜林相及多元物種,仰賴樹花供應豐富蜜源,多為適應雙溪區多雨、高濕度的耐水性植物,樟科如楠木、山胡椒、山茶科如紅淡比、柃木、油茶、五加科如鵝掌柴、裡白楤木、芸香科如食茱萸,前3種即是當地冬、春、夏主要蜜源,此外分散少量栽植油茶、紅淡比,盡量避免不必要的人為干擾。
此外,與雙溪區毗鄰的貢寮區,其水梯田復耕近年屢屢被視為里山倡議的實踐範例,簡隆盛也在思索,自家宗族土地上的廢棄水梯田除了蓄水、涵養水源外,是否能有其他形式的經濟產出,與原有的養蜂結合進行複合式經營。
農業上山行不行?
友善農法證實可與森林共存
由於林下經濟目前尚未有正式法規規範,外界難免存有部分疑慮,例如在森林中或森林周邊種植農作物,是否適合施用農藥及化學肥料?但其實包括大武部落在內,有許多山村農民都是採行有機農法,甚至要求更嚴格的秀明自然農法。嘉義縣阿里山鄉新美村打手機鄒有機農業發展協會,便是其中之一長期致力於推廣秀明自然農法的組織。
「打手機鄒」為鄒族語Taso ci Cou音譯,意為「強壯、團結的鄒族人」。打手機鄒有機農業發展協會創辦人、同時也是阿里山鄉雜糧產銷班第1班班長的楊佩珍說:「我們這裡的農作物本來就是種在森林裡或森林旁邊,有些地方你遠遠看過去是森林,其實底下都有農作物。」
第1班作物種類非常多樣,有許多都適合半日照的環境。種植茶葉與咖啡的班員,開墾時會保留樹木約四分之一,不會全部砍除。不只茶葉與咖啡,楊佩珍說明大部分葉菜類喜歡半日照,「例如山芹菜、韭菜、明日葉、龍鬚菜,還有常用在日本料理的蘘荷,都是耐陰植物,而且把蔬菜種植在林下還有個好處,就是下大雨時雨水不容易直接打在菜葉上。當然,選擇耕地時就要將日照角度、作物特性納入考量,雜糧需要全日照,薑不能種在潮濕的地方。我們會參考老一輩經驗,加上自己的觀察,避開容易崩塌的地形。」
有別於臺灣大部分薑栽培往往大面積開發整片山坡地、破壞水土保持,產銷班的薑、薑黃與葛鬱金等都是在林間小面積種植,而且也沒有連作障礙,除了小規模種植不致耗盡地力,楊佩珍指出,這是因為他們完全不施用農藥與化學肥料,不會破壞土壤微生物相。
第1班班員耕種時所需的養分,完全取之於周遭森林。枯枝、落葉腐熟後就成為最天然的肥料。他們也不使用廚餘堆肥,因為無法確認其中的農作物是否使用農藥。至於蟲害問題,也是以小面積種植單一作物及香茅、枳(臭菊)等忌避植物來緩解。「最麻煩的還是草。」楊佩珍說,不少農民都是因為必須付出龐大心力除草而打退堂鼓,但只要能撐過前幾年的陣痛期,產量絕對不輸慣行農法。
楊佩珍認為,秀明自然農法與老一輩的耕種方式非常相近,而他只是在延續古老的智慧。在取法耕種方式之外,他也投入復育赤小豆、糙薏仁等原生種作物,這些曾有很長一段時間無人種植的作物,是因為在山林中自行繁衍,才有機會被尋回、種植,如果是在平地環境,恐怕將會永遠消失。他與第1班班員的努力,不僅證實友善農業的可行性,也印證了陳美惠所言,山區是生物多樣性與作物多樣性的寶庫,妥善規劃的林下經濟不會造成破壞,反而能藉此維繫生物多樣性。
生態旅遊為林下經濟一環,
須注重在地參與
雖然林下經濟較強調一級產業,但生態旅遊等三級產業也可納入林下經濟的一環。陳美惠指出,環境教育、食農教育、生態旅遊等活動,都可以為農產品加值。長年推動生態旅遊的社團法人臺灣生態旅遊協會副理事長郭育任也認為,生態旅遊的最終目標是發展六級產業化,因此一級產業自然在其中扮演重要角色。
郭育任表示,生態旅遊有3項重要考量要素,第一是提供兼具知性與感性,能夠深度體驗當地生態與文化遊程;第二是執行者與遊客須建立共同認知,進行生態旅遊時以不增加環境負擔為行動原則,例如不使用拋棄式餐具、自備盥洗用品等等;第三也是最重要的面向,為結合當地社區或部落最大的參與。他說:「並不是在自然環境或野外進行的旅遊就叫做生態旅遊,而是要由在地人來引導、參與,這樣收入才會留在當地。」
而要能讓在地人充分參與,生態旅遊的執行者就不會只是一般認知的解說員而已。郭育任細數生態旅遊能夠為當地居民提供收入的每個環節,包括藝文服務、部落廚房、住宿、接駁及農場等。他以臺灣生態旅遊協會近年著力最深的輔導區域之一、南投縣仁愛鄉賽德克族3村6部落為例,遊程中有國寶級工藝師張胡愛妹教遊客認識賽德克族織布技藝、傳統歌謠與口簧琴吹奏;部落老獵人則介紹賽德克族男人必須學會哪些必備技能等等。
在地一級產業,則能提供遊客用餐所需。郭育任說:「我們剛進到3村6部落時是找不到地方吃飯的,發展到現在已經有長達三天兩夜的遊程,我們希望提供遊客的餐點盡可能使用在地食材入菜,降低食物里程與碳排放,所以同時也在部落裡鼓勵發展友善環境農業。讓遊客品嘗到道地的賽德克族風味餐之餘,也希望他們能藉此體驗到賽德克族文化是如何運用當地野生植物。」
目前由當地部落成員組成的南投縣能高越嶺道生態旅遊推動發展協會,正與自然科學博物館生物學組副研究員嚴新富合作,進行賽德克族民族植物採集與辨認,由他釐清植物學名,部落耆老說明植物族語名稱、傳統利用方式,例如臺灣八角金盤或裡白八角金盤葉會用來包裹賽德克族傳統點心等。這些初步調查資料將可作為生態旅遊的解說材料,經過詳細研究後,未來亦可挑選適合的植物作為林下經濟作物,來發展像是大武部落的臺灣前胡那樣的特色作物。
生態旅遊非一蹴可幾,
搭配一、二級產業紮穩根基
相較於臺灣生態旅遊協會輔導的另一區域南投縣信義鄉丹大地區布農族4村,原本就已有部分當地人從事旅遊相關產業,而南投縣仁愛鄉賽德克族3村6部落起步較為艱辛,幾乎是從零開始,建立起能夠自主的生態旅遊經營模式。
「第一件要做的事並不是馬上開始悶著頭培訓或上課,而是要與當地居民做觀念溝通,讓他們清楚知道生態旅遊的意義,並非讓社區一下子爆紅,新鮮感消退後遊客就不再來了。」郭育任說。等居民有了充分認知後,下一步就要籌組可以進行長期對話的平臺,滾動式進行共識會議,共同討論生態旅遊有哪些制度須遵循、當地有哪些特色想要介紹給遊客、須要接受哪些培訓內容等細節。
臺灣生態旅遊協會的培訓內容大致可區分為兩大主軸。由於原鄉部落常因人口外流等因素產生文化斷層,他們會扮演資源整合的角色,請部落耆老或像是前南投縣原住民族部落大學校長沈明仁等文化工作者,補強對自身文化的認識。郭育任說明:「例如南投縣仁愛鄉賽德克族3村6部落周邊的能高越嶺道,是日治時期兩個最大的原住民戰役太魯閣戰役、霧社事件的發生地點,我們希望來到這裡的遊客能對這段歷史有所認識。」另一主軸則是動植物生態、觀星等自然科學知識,再加上遊程規劃、如何進行有條理、有組織的解說、餐點成本控管等實務技能。
參訓學員通過第一階段總計約60小時的培訓課程後,臺灣生態旅遊協會先以協會成員為主體扮演遊客角色,經過3、4次實習帶團後,再針對一般遊客舉辦試驗旅遊行程,共計累積8~10次實際帶團經驗後,還得通過口試、筆試,才會發給解說員證書。實習帶團時解說員會有收入,但參與第一階段培訓課程不會有任何費用補助,如此才能確保參與者是真正有心想投入這個事業。
不過郭育任認為,培訓解說員的過程還是相對簡單的,如果想讓部落生態旅遊長久經營下去,經營管理人才的培育才是關鍵。最理想的狀況,從設計、文案、行銷到聯繫窗口,部落都能全盤接手、自行營運組織。「像丹大地區已經成立丹大布農生態旅遊協會,這類由當地人自行成立的營運組織是個指標,代表即使輔導團隊退出也能持續運作。」
郭育任不諱言,從零開始到部落能完全自主經營、穩定獲利,並非一蹴可幾,保守估計需要至少3年時間,這期間當地居民可能會因為面臨立即的經濟壓力,而無法全心投入經營生態旅遊。陳美惠則指出,雖然生態旅遊可以為農產品加值,「但是一個社區不能只有觀光,沒有基礎生產,那是很空洞的。」
臺灣生態旅遊協會在進行培訓之餘,也會協助當地的一級生產。例如南投縣仁愛鄉賽德克族3村6部落中的都達村與精英村所生產的甜柿品質十分優良,協助媒合台灣多美希望聯盟將甜柿送驗,經310項農藥殘留檢驗證實未檢出,再經由台灣多美希望聯盟的平臺,以企業團購為主的方式販售,所得用來資助春陽國小、廬山國小、平靜國小等以賽德克族學生為主的學校,在耆老帶領下進行畢業登山尋根活動。農業生產的收入,讓他們能深入認識自己的文化,而對文化的認同,反過來又成為生態旅遊的扎實根基。
讓人們能夠留在家鄉土地上生活,
是發展林下經濟的最終目標
無論是一級生產、二級加工或三級生態旅遊,發展林下經濟的目的,最終都是要達到人與環境、生產與生態的平衡,使山村居民不必離鄉背井,能夠在家鄉土地上生活。彭玉花表示,目前大武部落常住約100人,即使有些居民在平地工作,假日也常常回來部落,兒子顏紹恩也正考慮從軍中退伍後回鄉協助父母。
彭玉花欣慰的是,霧臺國小大武分校在莫拉克颱風災後廢校,他在2018年開學時說服11位學生家長,讓孩子住在部落,由部落接送到霧臺國小霧臺本校上課。之所以如此費心,是因為「文化是不能用學的,在學校學母語,腔調一定不準,所以要讓孩子實際生活在部落環境中。」
陳美惠認為,在農牧用地已演替為次生林的區域,居民若想重建在地經濟模式,不一定要砍樹恢復農地,而是可以考慮發展林下經濟。若未來林業用地相關規範擬定完成,便能夠與現有基礎結合。他提起,阿禮村雖因居民在莫拉克颱風災後大部分搬遷到平地,因此林下經濟發展較為緩慢,「但近年已有族人開始計畫回到部落生活,這都是因為當時把部落保留下來,不致荒廢。」看到石板屋的炊煙裊裊升起,是他與族人心中最大的安慰。
文/林書帆、康椒媛 攝影/謝佩穎
豐年6809